【琉璃/初遇】 月迷津渡(上01)
【琉璃/初遇】
————我终于对女帝&信王下手了————
——感觉来得太快,就像龙卷风——
本就是三两个镜头的一世,人设OOC大家应该也理解的吧~
目测一个短篇,上中下结束,BE没跑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废话结束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琉璃/初遇
月迷津渡(上)
01.
公子姓禹,忠信侯独子。齐元六年,忠信侯殁于征西之战,独子袭爵。相传老侯爷曾豢养一支西地铁骑,抵万马千军,不识大齐,唯认禹。
02.
齐帝虽昏得厉害,却也不算全然出错。
满城人皆知,忠信侯府世代骁勇,唯此辈独苗禹司凤,是个纨绔,荒唐到了极致。眠花宿柳也便罢了,成日里伙同一起子狐朋狗友横行霸道,逞凶斗狠四六不识,差点被老侯爷打出门去。
皇帝自然高兴,流水般的银子送入侯府任他胡闹,捡着细腰长腿的美女,宴席上菜一般往里面递。公子喜出望外,叩谢皇恩浩荡。
皇帝只盼这人能一路这么荒唐到老,最好,到死。
这悬在头顶的刀自然骇人,不过将它磨钝了,也就不怕了。
03.
那日宫中饮宴,席间公子禹出殿醒酒,红墙黛瓦的宫城四通八达,没几步就走迷了路。
寂静冷空,头顶忽而“哇——哇——”两声,公子抬头一望。
哟,是只乌鸦。
来了兴致往前追两步,忽而“啪嗒”一声闷响,似有高物坠落,半空慢悠悠落下一根黑色长羽。
——有人,在打鸟???
酒也醒了泰半,细看之下,才见漆黑的夜道隐着一扇红木大门,其上镣铐深锁,蛛痕遍布。
抬手摸了摸铜扣长锁,厚灰,满尘。
若非亲眼所见,应是无法相信宫城里竟还有如此破败之地。
——这鬼地方,有人?还打鸟?
还能有比这更有趣的事了吗?
单脚一跃,便翻上了宫墙。
04.
墙头麦草半高,落地极稳。
下一秒,一冷硬尖锐之物直接抵上了喉。
他不敢动弹,浑身僵直。
再下一秒,一狠戾女声于低处道,“你是谁?!”
“……在下,下,路过此地……”结结巴巴答。
那尖锐之物更加迫近血管,颈间嗖的一凉,冰得乍骨。他将将垂了垂眼,正好望见近处那人的发心,微微仰着头,目光如出鞘之刀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更低沉,也更凶狠。
他喘了半口气,老实答,“姓禹,禹司凤……”
“禹司凤?”黑色的瞳仁闪了闪,手上狠劲儿却没松动,狐疑着又盯看了他半晌,才继续道,“不认识。”
禹司凤忽然想笑。
这小姑娘生得极其瘦弱,个子也矮,仰着头,甚至还不到他肩膀低处,看着不过十三四岁光景,却生了一双鹰眼,凶光。
“来这干吗?!”又是一问。
禹司凤无奈答,“真是……路过。”
小姑娘不信,抵着他脖子将他引入了院中,院子当间正好是那只乌鸦,落于地上,一小滩血。
“蹲下!”一声厉呼,接着一大团麻绳兜头砸过来,“把自己捆上!”
“……”
“自己,如何捆?”禹司凤笑问。
小姑娘“蹭”地逼近了他,手中长柄半横,于颈上伤口处狠磨着,“再笑杀了你!”
禹司凤不敢笑了,改为求饶。
“……这,这位女侠,女大人……我真是路过的,求大人饶了小人吧!”
小姑娘神情不松,仍盯着他看,又摸他衣襟料子,将他腰间的玉坠子一把拽了下来,放在手心掂量。
“你是什么官儿,这么有钱?”
若非她问了这句,禹司凤简直都要忘了自己是还在宫里的。皇宫……皇宫啊!最讲究礼法等级之地,御林军一日九巡,日夜不歇,眼皮子底下竟藏着这么个蛮横残暴的,活像个杀人掠货的魔头。
“说话!”
魔头有点没耐性。
禹司凤道,“……啊,那个,我是那个,忠信侯……”
女魔头皱眉,“忠信侯不是个老头子吗?”
禹司凤又道,“……额,那是家父,家父已过世了……”
女魔头转了转眼珠,“所以,你还是个侯爷?”
……禹司凤不知该说什么了……
“看着像个草包!”
“……”
05.
魔头到底还是把草包放了,她其实没杀过人,平时,只杀杀鸟。
一柄弹弓玩得炉火纯青,一枚青石,弹无虚发。
抵在草包脖颈的尖锐之物,是她用来烤鸟时候串签子的。
草包衣着华丽,看着挺有钱的。那玉佩上图纹精致,想是家族图腾,于是将玉佩扣下,要他拿钱来赎。
要他命做甚,她只想要钱。
草包的脖子被划破了口子,捂住伤口时指缝儿里淌血。
站在院墙根儿回头问她,“你叫什么?”
她于黑暗中抬了眼眸,“滚。”
“行叭。”
06.
转日禹司凤睡到日上三竿,至狐朋狗友来寻,才将将醒。狗友姓江,家中排七,故称江七,亦是将门之后,自小便同他要好。至于为何,无它,也是个荒唐的主。
“哟!禹大公子,啧啧啧,你这脖子!”江七扒着禹司凤下巴歪着,瞅了一眼。
“早听说教坊司有个西域来的小野猫儿,烈得很,该不是你不懂怜香惜玉,让人挠了吧?!”
禹司凤顿时清醒——小野猫?!
嗐……怕不是只大老虎,吃人不吐骨头那种。
江七又道,“快起来!找乐子去!”
禹司凤回,“今儿有事,不去。”
……
禹司凤荒唐归荒唐,总也不至于是个傻子。在皇宫里差点让一半大小姑娘把喉管扎穿,思来想去也不是什么光彩事。借个由头又进了一次宫,寻了个近宫内侍,旁敲侧击地打听。
那内侍细声细语,听了个大概,一惊一乍道,“哎哟小祖宗,你去那干吗?”
禹司凤道,“迷路,碰巧了。那地方看着挺阴的,可有人?”
到底还是隐去了那“女魔头”的部分,大半是怕丢脸,另一半嘛,说不好。
“……侯爷,那地方可是比冷宫还冷的地方……都是要处极刑的宫妃才会关在那边,也不杀,不给吃喝,病了疯了都没人理,就那么干耗着,耗到死……”
“处,极刑吗?”
“是啊!侯爷可别去胡闹,那边啊,闹鬼呢!”
……
禹司凤这下听明白了,可那小姑娘看着不过十三四岁模样。皇帝再昏,总不至于纳这么小的后妃吧。或者,是个婢女?跟着哪个宫妃进去的?看着倒也不像。
不过,以她那个喊打喊杀的臭脾气,若是惹恼了皇帝,倒也不是没可能。
禹司凤一边心里絮叨一边凭着记忆又往那个方向去,谁料半程才发现竟有侍卫把守。想来,是昨日阖宫宴饮,侍卫也偷了懒。若白日里再想靠近,怕是难。
07.
禹司凤是外臣,宵禁后便不能再在皇宫内停留,折腾了好几日,才想出办法。圈了几个贵子王孙说要在宫里搞什么焰火表演,皇帝乐不得见他胡闹,于是便允了。
焰火,自然要晚上燃。
一路奔袭又翻了进去,女魔头正坐在院中,面前一堆明火,胡焦的香味慢慢散开。
见了他来,倒没吃惊,还是自顾自的烤着个黑东西。
他好奇,“你烤的什么?”
她答,“你晚了,加银子。”
“……”
烤的差不离,小姑娘熄了柴火,黑灰红烟乱蓬蓬地冒,他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,那小姑娘却面不改色,一口咬上了签子上的滚烫,油花儿浸满了薄唇。
他又问,“到底什么?怎么这么香?”
她伸出手,答,“银子。”
禹司凤彻底没脾气了。
他给了女魔头两锭金子,金灿灿的,沉甸甸的。女魔头接了过来,一眼都没瞟他,只道,“下次,换点散银给我。”
什么下次?哪来的下次?!
似是半晌没得他回应,女魔头又说话了,“烤麻雀,吃吗?”
“……”
他只觉喉咙深处隐隐作呕,那日是只乌鸦,怕不是也……进了老虎嘴了吧?!
缓了缓神,道,“钱已给了,玉佩还我吧。”
小姑娘将那麻雀的脑袋拧了下来,丢入了口,咬的咯吱咯吱响。
抬了抬眼皮,道,“下次你拿多些散银给我,我便还你。”
禹司凤哪里受过这等闲气,登时怒了,从火堆近处抄起一根粗木,直接怼上了她胸口。
“出尔反尔,拿出来!”
小姑娘本不会武,失了利器在手,却也不慌。神情淡淡,胸口抵着根木棍,躲也没躲。
慢慢道,“大不了一拍两散,反正你这辈子别想再见那玉坠子!”
“……”
禹司凤觉得,他怕是碰上个无赖吧。这比冷宫还冷的地方,到底养了个什么人啊!
气氛稍缓,禹司凤想了想,扔掉了手中木棍。两人间隔着余烬,他又细细看了看对面的小姑娘。还是矮小,面白如纸,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堆枯黄的稻草,一身单衣,浆洗得很旧,袖口破了两个洞。只有那眼睛,又黑又亮。
“你又出不去,要钱做什么?又没有地方可以花。”禹司凤问。
小姑娘回,“买吃食。”
禹司凤一怔,有些没懂,“你不是,吃这些……鸟……吗?”
“不会每日都有。”
……
好像有什么东西,敲在了心口,重如泰山压顶,又轻如羽睫撩拨。
“所以,你有钱的话,就可以买些别的吃的,是吗?”
她不答话了。
“那些金子,还不够吗?”他又问。
“金子贵重,若我给了第一次,便再也不能给银子。”
禹司凤哑然。他早知宫内有些暗道,宫女内侍们会私收钱银帮人办事,只是没想到,就连在这种鬼地方,也是如此。他自幼家境殷实,老侯爷虽严厉,但在吃穿用度上从未限制过他,一个人奢华惯了,竟都忘了还有人会为一口吃食而心机算尽。
那日他走的时候,跟她说,“下次我给你带些散银,或者,我给你带点吃的,你喜欢吃什么?”
她低垂着头,一只脚在地面沙土上画圈,没有答话。
他叹了口气,又道,“那我随便带些,行吧?”
还是没回答。
08.
后来禹司凤摸着了规律,趁着申酉交界换班之时,守卫最为松散。他一身飞檐走壁本领,避过三两守卫,不算难事。只是他这番频频入宫,还是要寻个好说辞,皇帝多疑,心思没一处是正的。
去的时候带了散银,还提了个小竹盒子,不大,装了几块桂芳斋的松糖点心,还有一只聚德坊的酥皮烤鸭。他想着,虽然他没吃过鸟,但应该还是,烤鸭更好吃。
这次见面时候天也不算黑,小姑娘还是一样不惊不喜,只是今日好像梳了头发,不像那日看着般狼狈。
“喏,给你。皇宫里守卫太严,我不能一次带太多,你若有旁的想吃的,我下次给你带。”
小姑娘接过食盒,没有言谢。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包散银,递给了她,她默默接过来,抽开了钱袋的细绳,往手心里倒。银子太多,她手又小,倒不下了。
他笑了笑,“快装好吧,这些,够你买多少吃的?每日都能买吗?是冷食还是热食?”
许是问了太多,又问的过急,小姑娘咬着点心,另一只手兜在下巴处接着,手心儿里散落些碎饼屑,依然没有答话。
他兀自叹气,若不是前两次与她打架时她曾开过口,恐怕此刻,要认为面前的是个哑巴了。
他走的时候,小姑娘把食盒递给了他,道,“拿回去。”
他一愣,“拿这个干吗,放你这吧,下次我再换一个就好。”
“拿回去。”她抬着手不落。
禹司凤无奈接过,心道:真是个怪人。
……
回程马车上,他还是觉得有些怪,于是掀开了那食盒的盖子。
一枚翠色的玉佩——卧在了里面。
09.
他又去了那地方几次,送吃的,也送银子。
没什么原因,就是想去。
江七来找他去赌钱喝酒逛教坊司,他也不想去。
说,没劲。
江七问他,什么有劲?
他答,看人吃饭。
江七一脸坏笑浮想联翩,问,什么新招?
他答,你不懂。
……
江七怎么会懂?
禹司凤第五次去的时候,觉得那小姑娘一点也不像女魔头了,更不像老虎。她其实生得很好看,细弱拂柳,面白唇薄,一双眼睛亮晶晶的。弹弓玩得厉害,就是不爱笑。
和教坊司里的姑娘都不一样。和皇帝赏他的那些,更不一样。
他又问她,“你叫什么?我总不能一直喂喂地喊你。”
她沉了好半晌,答,“璇玑。”
“璇……玑?北四星那个璇玑?”
“嗯。”
“那……姓什么呢?”
“……没有姓。”
其实他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,比如她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,比如这里空空荡荡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。还有,她究竟是不是皇帝的后妃。
可是他知道,她不会回答。
就像池子里游着的鱼,它就在那,你知道它跑不掉,可你永远也别想知道,它在想什么。
10.
禹司凤觉得,这日子可过得太有意思了,往前二十来年,从没这么有意思过。
每日里都想着编个由头去趟皇宫,找点大街上新奇的好吃的,送去,再眼巴巴地,看她吃完。
约莫三个月后,他忽然想,其实还能,更有意思。
他问璇玑,“你想出去吗?”
还是没回答,不过这次不是不想答,而是,不知道怎么答。
出去……?
从出生就在这方寸之地,连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过,出去……是去哪里呢?
“不想吗?”禹司凤有些遑急,“若你能出去,我便能带你去长安街上吃东西,吃新鲜的,热烫的……况且,你关在皇宫里,我一月最多只能来三次……”
还有半句他咽下了——若你能出去,我便日日都能见到你。
璇玑愣住了。
如遭雷亟。不是不想,是不敢想。
她并非宫妃,而是,曾荣宠一时的褚妃之女。她的母妃,曾被皇帝处以极刑,因着腹中已有骨肉,所以被关至此处,生死不问。自她出生,便被困在此处,皇帝似乎都忘记了这里还有个他曾宠爱过的女人,和一个素未谋面的“女儿”。若是细算,应叫她——公主。
可是,他由着她生,又由着她灭。
那个满口仁义道德,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的人中之龙,万民表率,就这样任由自己无辜的亲生女儿自生自灭。
她的母妃,那个全天下最温柔坚强的女子,日日在这困局中艰难求生,绣帕子,种菜籽,制弹弓,甚至低声下气讨好那些守卫,只为能让自己的女儿,让这院墙内其他的可怜人——活下去!
这样的女子,怎么可能,会犯下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呢?
真!滑天下之大稽!
……
禹司凤有些灰心,原本他以为,璇玑是一定会同意的,说不定……还能再多同他讲几句话,说点别的,或者,对他笑一笑。
好半晌,忽然开口,如平地惊雷。
“如何,出去?”
禹司凤的眼瞳亮了亮,道,“金蝉脱壳。”
窸窸窣窣的计策穿入耳朵,璇玑面色沉着,望着禹司凤坚毅的侧脸,轻轻,点了点头。
公子淡淡一笑,又道,“吃砒霜啊,怕吗?”
小姑娘第一次笑了,唇角轻扬,眼瞳异彩,道,“欺君之罪啊,怕吗?”
怕吗。怕终其一生受制于人碌碌无为的活,怕孤孤寂寂困于宫墙悄无声息的死。
所以,还怕吗?
月白下,她问他,“为什么要救我?”
他老老实实答,“就,想看你吃东西,觉得你吃东西的样子,很……”
“很什么?”
“……很……用力……”
用力地生长,用力地过活。
“你想要什么?”
她自小便知道,这世上,永没有免费的午餐。
他想了片刻,答,“没想到。”
半晌又道,“算你欠的,想到了找你讨。”
“你会反悔吗?”她又问。
他答,“我骗过你可曾?”
小姑娘想了想,仔细答,“不曾。”
禹司凤道,“以后也不会。”
“嗯?”
“嗯。”
那夜禹司凤行至院墙之时,忽然听到很低的一句。
——“其实,你也不像个草包。”
万籁俱寂。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OS:虽然不是每篇都会写得让集美们满意,不过还是很努力地在为爱发电~~~谢谢大家一直的陪伴、鼓励、还有不嫌弃~~
我没有把女帝和信王这段的重点放在朝堂之争,而是写在了前面,相遇相知,BUT,没有相许。可能,这个才是更贴近生活本身的,渐行渐远。(我在说什么我没有矫情病)
红心蓝手,留言给我吧。
粮票也要给我,不给我你想留着给谁!(气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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