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仔要出家🍓

有了wb不迷路:格仔要出家 认准此家别无分店,一看头像就知道是我吧

【琉璃/初遇】 月迷津渡(中)

【琉璃/初遇】


————我发现其实这篇(上)缺了一段背景,就是发的时候漏掉了,但是没法再修改了,改的话可能就直接吞没了。大家如果想看的可以去wb,我的名字都是一样的————


有么有发现,如果想要上中下结束的话,只要每篇都写长点就可以了!(机智如我),7.5K 怎么这么勤奋!
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
月迷津渡(中)



01.


禹司凤连夜带人去乱葬岗把小姑娘挖了回来,寒风瑟瑟,吹得他心抖。

小姑娘的“尸首”裹在草席里,口吐的白沫在唇边干涸成渍,脸色已现出灰败。


侯府门客若市,有用毒高手,不奇。一个死在了冷宫里的尸体被丢出宫外,也算平常。皇帝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的人,还不如个死人。


但到底还是砒霜,胃腹灼烧,五内翻滚,她接连服了半月,一次都没有落下。


何等的决心。



02.


成碗的解药灌下去,洒了一脖子,烫红了凉透的身体。


终于还是醒了。

将黑未透,暖香环绕,她的思绪渐渐澄明,心道,真是个美梦。


禹司凤在偏厅等她,秀丽纤细的鹤鸟烛台之下,珍馐满席。他似是坐了许久,神情都有凝滞,见了她推门,扯出了一丝笑。


轻声道,“醒了?”


她照例还是先沉默,又过了一会,才道,“这是哪?”


他答,“忠信侯府。”


“你家?”


“不然呢?”


咕噜咕噜声打破夜的沉寂,她眼珠儿滴溜溜乱转,他一笑,“饿了吧?”


饿,怎么会不饿。这辈子最多、最强烈、也最熟悉的感受,就是饿。

枵肠辘辘,饥寒交切。


“吃饭吧,是厨子晚饭的时候做的,我用碟子盖好了,应也没凉。”


她隔着桌席坐下,顾不上多想,饿虎扑食般。她吃相并不雅观,左手攥着一只鸡腿,汤碗碰的叮当响,乌黑的眼睛直冒光。


他又想笑了。

这样子看她吃饭,是头一次。


或许以后,还能有很多次,很多很多次。


她埋着头吃饭,无比认真,他摆过汤匙,给她又添了一碗汤。她于烛火微微中缓缓抬了眼睫,含糊一句,“你……不吃吗?”


他眯了眯眼睛,“我吃过了,这些都给你。”


给你,都给你。


小姑娘愣了一瞬,又埋下头,吃饭去了。




03.


那餐饭吃了许久,至红烛垂泪,杯盘狼藉。


禹司凤觉得眼前的小姑娘,似乎不是把食物吃进了她的胃里,而是吃进了他的胸膛。一口一口,填的满满当当。


还在愣神的时候便忽然听到“啪嗒”一声,筷子掉在桌上。司凤一抬头,正好看见小姑娘脸色一变,踉跄着起身就往门外走,身体还打着晃。


禹司凤懵了懵。


再一回神,慌忙跟出去的时候,便见到小姑娘蹲在廊阶之下,单手扶着柱子,正止不住地干呕。身子抖得厉害,呕出来的有未克化的食物,还有血。

禹司凤心下一震,忽就明白了过来。

她身上余毒未清,又接连昏睡了好几日,脾胃虚弱,吃下这些荤腥,怎可能好受?


急急回厅里倒了茶水,俯下身顺着她后背,脚步前倾。


忽被拦了一下,“……咳…站远些……”



他蹲下,掰开拦在他小腿前侧的手臂,轻轻托着,等她缓过这阵难受。



“……弄…脏了。”很平淡,很细弱,听不出语气。


他轻轻拍打她后背,慢慢道,“不怕,下人会来整理的。”


小姑娘又道,“……浪费了。”


好半晌,他回,“不怕,我有钱。”


……




04.


月上中天的时候,禹司凤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
一颗心七上八下来回倒腾,脑中全是小姑娘弓着腰发抖的背影。


随手披了件外袍,就想往外走,一出院门又想到了什么,去了趟杂间,鼓捣了好一会儿。



他给璇玑单独安排了卧房,东西相望,倒也不近。

一路走过去,步子快,走得微微冒汗。房内烛火已熄了,他站在门口,第一次,觉得紧张。


抬起了想要叩门的手又落下,复又举起,反复了好几次。最后竟然没出息地将耳朵贴在了门缝儿处,想要窥探里面的动静。动作间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,在自己家里,却偷偷摸摸的像个贼。


隔着房门,钻入耳膜一声虚喘着的闷哼,似是终于隐忍不住便滑落了出来。


禹司凤心头一抽。



哪还顾得上敲门,一把就推开了门,夜凉如水,门响贯空廊。


房内漆黑一片,不见五指。禹司凤凭着记忆的方向往里走,好在帷幔是银色的,反了点光,看清了那么一点。


禹司凤甫一靠近床榻,一抹寒凉就抵上了他的喉。


他心道,怎么又来?!



好在这次的利器没像上次一样直接划伤他脖子,只是抵着皮肤,凉得很。

他有些无奈,叹了口气,“璇玑……是我。”


握着利器的小手松了,慢慢移开了他脖颈,借着门外微弱的光线,又仔细瞧了瞧。



他笑问,“想恩将仇报啊?”


小姑娘将那刀具收了收塞在了枕下,没回话。


他倒也不意外,反正她总是这样的。想了想又问她,“你哪里来的刀?”


小姑娘这回开口了,声音发颤,“……瓜果盘子里…有。”


禹司凤:“……”




夜色弥漫,乌云遮住了月,室内更加昏黑。


小姑娘似是抱住了膝盖缩成了小小的一团,禹司凤挨着她坐下,听见她一直克制着的,发着抖的呼吸。


单手探了过去想要揽她腰肢。

小姑娘身体一僵。


禹司凤也觉出不对,却不知该接哪句。下一秒半悬着的手臂抓了个空,是小姑娘往反侧挪出了些距离,有细风刮过,淡淡的幽香沁入鼻尖儿。


他能听见声响,她似是在做着什么,窸窸窣窣,可他看不清。


等到再一回神,黑暗中微微泛起光感,洁白的肌肤显出颜色,浅色的中衣顺着肩膀滑脱,雪肤鸦发,晃得他头晕。


大惊,慌慌道,“……你……你你……你这是做甚?!”


睁眼也不是,闭眼也不是,他算是见惯风月的人,勾栏瓦舍一逛多年。还是头一遭,见到姑娘在自己面前脱衣服,紧张到四肢发麻,指尖冰凉。


心脏狂跳,闭着眼熬,手中圆滚滚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也没捡,慌慌张张一把扯过她中衣,胡乱往她身上挂。其实很黑,睁开眼也未必看得清,但是他没敢睁眼。穿衣之时,似是触到她肩膀肌肤,又滑又凉……



璇玑也愣了,本能低了头抿上胸前的衣襟。

不解道,“……你这么晚来,不是……为了这个吗?”


禹司凤懵了。



其实璇玑早就想过了,她困于宫墙,一穷二白,还是个不能见光的罪人。像她这样的人,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这样甘冒杀头风险来救的呢?


他要救她的那日,她问他想要什么,他没有说。

她所有不多,除了这个,她想不到别的。



“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?”他承认他是慌了,可是她怎可,那样想他。


小姑娘顿了顿,语气不甚在意,慢慢道,“是我欠你的。”


禹司凤于黑暗中慢慢阖上眼睛。

“我,不缺女人。”




05.



一望无际的黑,与沉默。


直到小姑娘牙齿轻轻打颤,伴着发抖的呼吸,又一次蜷起了膝盖弯儿,单手死死抵上了胃腹。禹司凤这才反应过来,他是——过来看她的啊!


他想着她吐得那么狠,胃里定是翻江倒海。于是灌了个汤婆子,想着让她抱着暖暖,总会好些。


“……胃里难受?”他问。


小姑娘没回答。


他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汤婆子,贴着袖口擦了擦灰尘,平置在她蜷起的腿弯上。

“这个给你……疼得厉害吗?”


她还是没回答,冰凉的手掌下那器官突突地跳,翻搅起来真教人受不住。

不是第一次这样疼,她惯能忍,冷汗从脖颈一直漫到腰际,就是能做到一声不吭。


禹司凤起身点了蜡烛,隔着烛火,看见小姑娘一头的冷汗,额发湿漉漉,脸色白得像鬼。


他忽然就扬起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,心口又涨又闷,一口气堵在那不上不下。真不懂她在别扭什么,她就不能像教坊司里的姑娘那样,一步三晃往他怀里倒,或者像自己府里的这些,整日里说自己胸闷气短哭嚷着要他去瞧。


他不求别的,他只想希望她能诚实一点。

疼的时候哼一哼,难受的时候软一软,有那么难吗?!


……


越想越气,于是没什么好气道,“过来。”

她疼得头晕目眩,耳朵里像灌了水,扯了扯唇角,没说话。


他顿时又不气了,探出了手臂揽过她腰肢,动作不大,一点一点地搂过她,让她靠着,将她反抱在了怀中。她的身体还在打颤,凸起的肩骨硌得他生疼。


她可真瘦,手臂半圈便环住了。他将她抵在胃腹上的手圈在了自己掌心,用另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上了那一片冰冷绞痛,轻轻揉着。


“明日我得叫大夫过来看看你,不舒服的话,一定要说出来。讳疾忌医的故事,没听过吗?”词句很凶,语气却柔。


怀中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,也没挣脱,僵直的身子慢慢放缓,湿冷的额头贴着他颈侧,过了很久,低低地,应了一声。



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,心尖儿却狠狠发着疼。


烛火攘攘下,她忽然轻声问他,“为什么?”


他有些糊涂,答,“什么,为什么?”


小姑娘的呼吸慢慢平稳,道,“没什么……”


禹司凤长舒了口气,抱着她没松手,下巴抵在她发顶,又道,“璇玑,在家里不用藏刀,这里很安全,不会有人伤你……”


“家里?”


“嗯。”




06.


第二日她醒的时候,好端端平卧在榻上。怀中还焐着汤婆子,她伸手摸了摸,还是热的。


好了不少,于是爬起身来穿好了衣服,轻轻拉开了房门。


却不想,他正在院中练剑。

白衣飒飒,锋利的剑刃擦过晨间的寒气,浏漓顿挫,如青龙出水。斜飞、点挑,弯枝一片落叶簌簌而落。他提着剑柄,“歘”地一声。


禹司凤没注意到她醒了,练了一会,收起剑便走了。

小姑娘跨出门槛,蹲在地上看了看,那叶片很是完整,翠油油的。



她心道,怎么没刺中?


再一抬眼,便见前方不远处——竟是相同叶片。




璇玑想起那日,她以长签抵在他喉咙,又想起那日,他举着个柴火棍子怼着她……她还跟他要钱,扣下他玉坠子,还说——他是个草包。



……




07.


璇玑从未出过冷宫禁地,侯府三进三出亭台楼榭,没走多远就辨不清方向了。


高门大户人员冗杂,门客、仆从、厨工、婢子,每日里进进出出,突然多出一个,倒也没人立时发现。她提着小心,沿着回廊,边走边记路。


直到耳侧有个黑影掠过,她垂着头认真想事情,没仔细留意。那黑影却在她身后定住,尾音上挑,“谁啊?站那儿!”


她下意识就定在那。

背后那人又道,“转过来——”


照她脾气,本是不愿理的,不过转念一想好歹是寄人篱下,乖觉点的好,于是转过了身子。


那人是个世家公子模样,绣缎长袍,窄额宽腮,手中提溜个小竹罐子,里面“吱吱”地叫。她没细瞧,冥冥间就觉得这人并非善类。


“抬头!”那人走近了她,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柄折扇,未展,扇尾挑起她下巴,“新来的啊,见到本公子不行礼?!”


下一秒,那扇子的主人就愣了,扇子撂,人也退了一步。


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目光,不像人,倒像是兽。从前曾去见过人兽困斗,几丈高的铁笼子硌楞硌楞地摇开,猛兽低吼嘶鸣,一个狠扑就咬断人喉管,滚烫的鲜血喷薄而出。


心头发怵……那双眼睛,太狠戾。



两人正僵持,身后忽有脚步,蓝衫公子落拓而来。璇玑抬头瞧了瞧,心道:

这是,刚换的衣服?


这话自然不会问出口,禹司凤走至近处才发现江七的扇子掉了,嬉笑一句将扇子拾了起来,又对璇玑道,“下去吧。”


她弯了弯膝盖,假模假样行了个礼。



没走几步,就听那人龇牙咧嘴地喊着,“你在哪整这么个东西,要吃人似的,面无二两肉,瘦的像个小鸡崽儿!转性了啊,不喜欢小野猫了?!”


她自然生气,什么叫,整这么个……东西?

谁像小鸡崽儿?!


司凤也没回答,似是揽着那人肩膀朝反方向走去了。脚步声渐消,璇玑站在廊下,静静地想着。她应该,算是什么呢?日后,又该去哪里呢?出了侯府,她便一个人都不识得了,可若真要在这侯府过活,她又能,做些什么呢?


……



08.


禹司凤显然也没想好。

他算是个谨慎的人,只是这段日子一直在周密地计划璇玑假死出逃的事,至于往后的安排,也没有细细筹谋。


他想,要不就放在家里,这样养着?

每日看着她吃饭,再一起吃,应该很好。


可一转念,又想起漆黑中小姑娘白皙的发着颤的身体,奔腾的血液狂往脑子里涌,太……强烈,强烈到让人感觉窒息。

他回忆着,这样难以启齿的荒唐念想,是叫做……欲念……吗?


又疾又驰。



怎么可能,她的确算得上好看,但绝没有好看过教坊司的花魁。

怎么可能,她脾气也不好,总也不笑,凶狠,话还少。


还有,怎么可能呢。她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,就算他再昏,也不会昏到跟那皇帝一样吧。


哦,等一下。他好像都没问过,她究竟几岁。

还有,她到底,是不是皇帝的后妃。




09.


日子不疾不徐地过,禹司凤刻意与璇玑保持着一段距离。

他为自己偶尔的绮念感到羞愧,继而又觉得很可笑。从前万红丛中蹚平了过,现在又谈什么温香软玉坐怀不乱。


可是……

他就是不敢。


光是想想,都觉得不行。脑中紧紧绷住一根弦,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感觉到疼痛。



那个小姑娘,是池心最迟的那朵莲。

不忍锻淬,无法沾染。


……


好在,璇玑从来也不主动招他。


她还是很冷漠,好像天生骨头就是冰的,怎么也捂不化。仍是不爱笑,说话只凭心情,问三句,只答一句。禹司凤有时莫名其妙就会生她的气,想她察觉,或者,说两句软话。可一直到他自己都把自己劝好了,她都还没发现他其实是生气了。思来想去,觉得划不来,于是便不再生气。



那个江七还会来寻他去街上瞎玩,他借口朝堂上事多太累,能推则推。江七嘲他,你朝堂上哪有事做?!他实在推不掉,便敷衍上一阵子。只是教坊司和游花坊,再没去过。


倒也没想别的,单纯觉得,没意思。看半楼上浮帕子的红牌姑娘,就像看一颗颗大白菜,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,有什么可看的。



江七反应不慢,问他,“你是不是,让人下降头了?”


他慢悠悠答,“浑话。”


江七又道,“可能也不是降头,我听说小鸡崽儿也能成精!”


“……”


胡闹归胡闹,江七有一次喝了点酒,却没醉,趁着酒意对他道:

“小心你家里那个,会咬人的老虎不叫,别让人把骨头给拆了……”



10.


他回府里,觉得有点好笑。

他想看看,成精的小鸡崽儿和不叫的咬人老虎。


小姑娘没在房里,而是在书房。他一推门,小姑娘蜷在地暖阁上,一手翻着书简,另一只手攥着一块糕饼,正要往口中填。


见他进来了,倒也没怎么吃惊,望了望案上的点心碟子,端了起来,又放在对面靠近他的案角。


他没头没脑地问,“你,识字?”


小姑娘没抬头,还是低头看书简,嗯了一声。


谨慎多疑如禹司凤,忽而察觉出异样,试探问她,“是谁,教你的?”


小姑娘顿了顿,把糕点搁下,扑了扑粘在指间的碎屑,冷冷道,“冷宫里的人,宫妃,很多都识字,很奇怪吗?”


禹司凤又问,“……那,那些人呢?”


“死了。”


……


她答这句的时候,口中没有丝毫的凝滞,话说完还又去抓了那块糕饼,半咬在口中,手中书简又展数节,动作一气呵成,再没抬眼瞧他。


禹司凤觉得就算是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她,还是觉得她很遥远。但是他不会知道,愈是表面冰冷强硬的人,心中愈是藏了一团滚热的火。就像她感激他,不会说出口,但若他朝有需,她会还。以所有,包括命。



11.


也不总是冷言冷语,偶尔也有温情。


她有一日攥着书简来找他,铺了开来,问他,“这句,是什么意思?”


禹司凤端起来扫了扫,简单解释了两句。那是本兵书,晦涩难懂,他也不知她为何喜欢看这些。


小姑娘似有点不满意,却也没发火,又问了一句,“可否,说得明白些?”


“……”


从来没这么客气过。禹司凤终于找到了和她相处的方式。



他问她,“我给你找个师傅吧,教你念书。”


小姑娘眼睛亮了。


转日他一早便在书房等她,鲜少见她如此郑重,恭恭敬敬进门,四下眺望。

问,“师傅呢?”


他笑答,“快来拜见传道受业的禹恩师,跪下便免了,敬茶吧!”


“……”



那日他又见到小姑娘笑了,如星子坠入凡间落入了眼眸。直教禹司凤面红心跳,喉咙发紧,连掌心都是汗涔涔的。


……


初秋第一场大雨来得特别迟,像是预谋已久,十方闪电破开天幕,如碎裂的掌纹,雷声轰鸣而至,大雨滂沱。


禹司凤本在屋内闲着,谁料狂风卷开了房门,吹灭了蜡烛。他忽然觉得心慌,不知道这样电闪雷鸣的夜晚,那个小姑娘在做什么。


顶着大雨去了一趟她那边,房内是暗的,禹司凤衣角滴滴答答淌着水,最后在柜子里找到了抱着自己发抖的璇玑。


他从未见过,那样的璇玑。四肢震颤,抖如糠筛。


他心尖儿酸疼,一臂揽腰,一臂打横,像抱小孩子一样将她抱回了榻上。小姑娘没有哭,双手垂在他脖颈,仍是抖得厉害。


她没有松手,他担心自己被大雨打湿的外袍浸了寒气会冻到她,于是轻轻道,“璇玑,我这衣服湿了,你等我一下,我换件干净的。”


她还是没松手,坐在他腿上箍着他脖子,看不到她神情。


禹司凤无奈道,“那我把外袍脱了,太湿了,行吗?”

她还是不说话,不过稍稍松了松手臂。


他趁着宽袍的间隙去点燃了烛火,昏黄如豆,映着窗外雷雨交加。


她的眼瞳是黑的,像无休无止地深渊,望不见底,透不出光。他好像第一次窥见她这样外露的脆弱,似是疮口的一角,轻轻揭开,血流了一地。



“我母妃去世那晚,就是这样的大雨。”

四下寂寂,她将额头抵在他肩骨,轻轻说着。


他还是抱着她,单手摩挲她瘦弱的背脊,道,“璇玑的母妃,一定很美,所以,才把璇玑生得这样好看。”


她贴着他肩膀,很近,听到比雷声更轰鸣的心跳。


那一夜他抱她到天明,终于知晓她的身份,不是什么皇帝的后妃,而是皇帝的女儿。

那个本应在锦绣楼阁中点绛朱唇、踏雪寻梅的玉叶金柯,却被皇帝关在了那个比地狱还要阴森的地方,抽干她所有的温度,任她凋零破败,沦于尘土。

……怎么会,如此狠心……

……又怎么,会忍心……


黑暗中,他拥着他,轻轻耳语,“璇玑,不怕。”




12.


一恍四年,他还是不经常在晚上找她,只有雷雨天的时候,还有,她胃疼的时候。从来只会和衣而卧,不曾僭越半分。


他仍教她读书,也教武功。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更聪明,心有七窍,片片玲珑。


她长高了一些,身段窈窕,眉眼愈发沉静。

只是性子没怎么变,还是冷,几乎不与侯府里其他的人讲话。唯有一次,不知为何和西院儿里那些皇帝赏他的女子打了起来,抓花了人家的脸。


禹司凤一个头两个大,听着破了相的女人哭天抢地求做主,抬眼望了望仍面若冰霜的她。



遣退众人后,他还是好奇,“跑这边来做什么?”东西跨院,着实不近。


小姑娘白了他一眼,“你钱多的没处花吗?养这么多没用的,叽叽喳喳不烦?”


烦?



在璇玑没说这话之前,他并没觉得有多烦。反正他从来不过来,一屋子女人争奇斗艳,像争春的花,装饰院子罢了。

可是璇玑开口,他突然又觉得,确实有点烦。


皇帝赏赐的,自然不可随意打发出去,他于是想了办法,又收拾了一处郊外的庄子,把这些人囫囵个儿地搬了出去。


江七知道了,便跑来看热闹。小姑娘冷着脸问他,“你非要同那人来往吗?”


禹司凤更加头大。




13.


皇帝愈发的昏聩,朋党倾轧,贪腐横行,边地常有异族滋扰,民不聊生。

禹司凤装昏许多年,保家族兴,护手中权。他装得太像了,以至于自己都有点糊涂,其实,面对眼前的一切,是不是能真正做到冷眼旁观,视若罔闻。


皇帝眼见着从前那个纨绔荒唐的主,眸中已现沉色,锐利的锋芒掩藏不住,甚至已有忠义之士暗中靠拢。禹司凤单手抚上腰间翠色图腾,胸中滚热。


其实他没有真的下定决心,可昏皇帝坐不住了。

召了他入宫,扯了半日没用的闲话,最后落了一句,“禹侯早过弱冠,却尚未婚配。太尉之女,钟灵毓秀,孤瞧着,与卿甚配。”


!!!


不是削爵、不是交权,而是,联姻。



璇玑察出司凤焦虑,问由,答,“皇帝要我娶太尉之女。”


璇玑问,“他说要你娶,你便要娶吗?”


司凤道,“违逆圣旨,死罪。”


璇玑垂眸,复又亮起,问道,“若那女子死了,便不用娶了?”


司凤大惊,大声斥道,“联姻是陛下旨意,怎能牵累无辜之人,平白要人性命?!”


许是语气太硬,刺伤了小姑娘。又许是惶惶多年,她早已习惯他温柔言语。

过了好半晌,都没有再说话。



直到小姑娘于暮色中微微扬头,似荒野中迷失的小鹿,润湿的眼睫里藏着无助,小心翼翼道,“那,可不可以……就像,就像西院儿里那些,要她……也去郊外的庄子……住?”


“……”




他的心,软成了一滩水。


“璇玑,让我再想想。”





———TBC———


OS:接着更哪个呢,大家想优先看哪个都可以评论留言给我,不管早更晚更,所有的坑我都会填平的。


安排个彩蛋,剧情的OS放在里面。


评论(48)

热度(198)
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