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/初遇 棠梨煎雪（7）
棠梨煎雪（7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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琉璃/初遇
棠梨煎雪 7
54.
疑虑，是青瓷瓦底碎开的第一道裂纹，在每一次夜晚悄然而临之时蔓延生长。
禹司凤从来都知，身为一个细作，原本就不该相信任何人。
可即便是妖，也是会感觉到疼的。
信任碎出裂纹，缠裹着所有的自卑和怯懦，疼的人牙根发颤。
簪花大会愈发临近，已有不少门派先一步抵达少阳，离泽宫亦在受邀之列。若玉用乌鹊之术传信，约他在后山会面。
从稚嫩小童到翩翩少年，从离泽宫到少阳山，身份的变换割裂了时间。
“可有寻到万妖宝典？”若玉直截了当道。
司凤缓缓垂下眸。
四年前的簪花大会，离泽宫要他寻找烛龙，四年后的簪花大会，离泽宫要他夺万妖宝典。似一张弥天大网将人团团围困，挣不脱也逃不离。
“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。”豁然一句。
少年沉了片刻，目光回撤又蒙上凌厉之色，低沉道：“并未。”
若玉轻轻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司凤，你我自幼一同长大，我只想提醒你，人妖殊途，切莫为了任务陷得过深。你终究，是要回离泽宫的。”
你终究……
是要回离泽宫的……
……
是夜静时。
禹司凤一袭黑衣，束发蒙面，除了落锁的典阁，他只剩东书阁没有翻过。纵然知道似万妖宝典这类典籍是不大可能藏于此，但他懂“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”，离泽宫多年训练，让大海捞针都变得有迹可循。
因着簪花大会的缘故，午夜仍有弟子逡巡，他自阁顶而入，仅凭月色照明。金翅鸟族乃上古大妖，目力、耳力均不是人族可比。
遍寻无果。
不料，在临出阁顶之时，忽然一只野猫出现，引起了把守弟子的注意，破门而入。他无奈，只得整个人倒吊在悬梁之上，等待来人散去。把守之人寻看十分仔细，烛盏微亮，几近扩到他影子投射之处……
“哎哟。”
门外忽而响动，巡守闻声，飞速闪出门去。禹司凤屏息凝神。
“……璇玑师妹？”
巡守的弟子垮下门阶，正看见粉蓝襦裙的小姑娘，摔倒在地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
小姑娘似是气恼，借力起身，悠悠叹口气道：“师兄，这花猫好凶，撞到我了。”
一旁弟子哈哈大笑，道：“师妹，这整个少阳山，也只有你会被一只猫撞倒！”
小姑娘扁扁嘴，却也没发火，扑了扑身上灰尘，道：“两位师兄，这么晚了，缘何不去休息？”
弟子正色道：“簪花大会临近，掌门指示要严加巡守，万不可被妖魔歹人趁机而入。”
“刚才也是听到了似是猫叫，这才又进阁巡视了一圈。”
璇玑点点头，附和道：“辛苦两位师兄了，定是那只凶猫，哼。”
小姑娘生得太过可爱，装起恼来，圆溜溜的眼睛鼓起来的腮帮儿，活像个刚出蒸笼的小包子，十分有趣。
“好了师妹，别恼了，天色已晚，早些回去休息。”
璇玑点了点头，余光落在内阁一瞬，又错开，随即道：“师兄，可否把这烛盏借我，照一照路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……
禹司凤趁此际已从屋顶一跃而下，隐在夜色深处。那个小姑娘，纯洁明亮的如天际弯月，它的光漫洒至所有阴暗的角落，将缝隙中的尘埃催开出一朵皎白的花。
55.
簪花大会前夜，禹司凤始终未能如愿寻到万妖宝典。他默默想着——夺魁，已是最后之法。比试之事素来无绝对胜算一说，禹司凤并非缺失信心，只是……他夺了魁首，拿了万妖宝典，或许……
就是离开的时刻了……
忽而有敲门之音，禹司凤定神拉开门闩，小姑娘神采奕奕，一只手摇了摇手中青瓷瓦罐，咕咚一声。
“司凤，是桃花酿哦，要不要喝？”
他眸色温柔，抿唇微笑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两人于屋脊处坐下，月色正浓，映一双人。
“司凤，给你喝。”
他抬手接过酒瓮，仰头饮了一口。
“好喝吗？”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。
他浅浅笑，眸光落在她墨色的睫毛，低首应她：“嗯。”
她于是也跟着傻傻笑：“司凤，你要参加簪花大会吗？”
禹司凤：“嗯…要参加的。”
不止要参加，而且要夺魁。
“司凤这么厉害，一定会夺得魁首的！我给司凤加油！”
“我……会夺魁吗？”
小姑娘轻轻握住了他的手，对上他幽深的眼睛。
缓缓道：“会的。”
夜晚的风吹过灰白的屋脊，轻轻卷翘起女孩儿浅色的裙摆，好像上天也偏心地将所有的美好都赋予在她一人身上，那么好的璇玑，永远相信他的璇玑。
56.
簪花大会如期而至。
禹司凤只剩孤注一掷。
一路过关斩将，他出手极其果决，凭少阳功法，技冠群雄。
众人皆议论纷纷，不知少阳派何时填了这样厉害的弟子，功法灵力，均是上乘。
褚磊站在高台上，抑制不住的自豪，扬眉吐气，只在今日。
看台侧的小姑娘心都要跳出来了，每每对方攻击逼近，璇玑心里都咯噔一声。
直到她看见那少年脚尖于对方剑端轻踩，转身回旋，落拓剑气已将对方击出数米之远……
看台之上，一片欢呼喝彩。
最后一轮，司凤对上的是上一届簪花大会的魁首，邬童。
原也不意外的，邬童的功法更胜四年之前，平添三分邪气，步步杀招，让人毫无招架还手之力。
大会暂休。
禹司凤心道，应是一场硬仗。
一袭青色襦裙的小姑娘穿过拥挤的人群给他送了水，他昂首饮下，再一低头，对上她微微泛红的眼睛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璇玑摇摇头，担忧之色蔓延开来，轻声问他：“司凤，是不是很辛苦？”
禹司凤的心倏地软了一下。
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，她在乎的，只是他辛不辛苦。
她好像总能轻易的将他和外界一切割离开来，不在乎他从哪里来，不在乎他功法如何，甚至不在乎他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她。
她在乎的，仅仅是禹司凤本身。
他的喜悲，他的平安。
他轻轻叹口气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：“发饰很好看，璇玑，不用担心我。”
小姑娘微微一愣，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，再回神，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唇角。
细风中，他的眼睛格外明亮。
“我会夺魁的，相信我。”
剑影归一，在空中瞬间聚集！
“铮”地一——
邬童凌空跃起，一剑劈下，如又钝又厚的剑锋，猛地破开了虚空。
司凤瞳孔骤然紧缩，银白色的长剑于身前格挡，如两道闪电轰然对撞！
璇玑大声惊呼，心胆俱裂。
并非因为此剑劈山之势，而是因为——
因为他看到了司凤的脚步，已经散乱开来。
“不好！”一旁的钟敏言也注意到了，“司凤受伤了！”
黑色的剑斩入了不肯屈服的银白色光芒，剧烈的强光吞没整个空间——巨响里，她看见司凤从半空直直坠落，咣当一声，脚步落处，震碎了擂台的石板……
禹司凤站定自己，唇边血迹蜿蜿蜒蜒…
只有他知道，在刚刚的一瞬，他周身灵力如被绳缚无法调用，五脏六腑犹如被撕碎一般地爆发出剧烈的疼痛，只得生生用剑招捱住了这一击。
离泽宫用毒无数，是他大意了。
卑鄙！
得片刻喘息，禹司凤脑中飞速地思考，是何时呢？
用过的早膳、肢体碰撞、交过手的人、还是剑……
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一下。
是水——
是璇玑给他的——水。
！！！
比试仍在继续。
禹司凤已无力还击，灵力全然无法调用，只剩招式和身法，不过几个回合，脚步已踉跄起来。
褚磊站在高台之上，似已发现其中不妥，正当犹豫是否该叫停该场比试之时，忽有弟子慌乱无措地爬滚过来。
“掌门！！典阁走水了！走水了！！！”
“什么？”
“快看，黑烟！”
“走水了？”
“……”
人群开始骚乱，褚磊竭力维持着平静，叫停了比试。
慌乱、吵嚷、浓烟、碰撞……
典阁内一片狼藉，火已扑灭，只剩源源不断的黑烟仍汩汩外涌。火势不大，弟子们救援得时，仅仅靠西侧的一扇书架毁了，好在并未倒塌，波及其他。
可只有褚磊知道——
烧毁的，不止是那一扇书架。
Ps: 惊不惊喜，意不意外？失踪儿童回归啦！
感谢不离不弃，留言我都看到了！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个故事，感动~爱你们！
下一更，我尽量搞快点！
红心蓝手，留言给我吧！我发现了一个新的抓人功能，试试！抓两个，抓到的优先选更怎么样？🥰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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